5月2日,由中国科学院青藏高原研究所、兰州大学和德国马普进化人类学研究所学者领衔的团队在《自然》杂志(Nature)发表研究成果。研究揭示,一件发现于中国夏河县的古人类下颌骨化石距今已有16万年,是除西伯利亚阿尔泰山地区丹尼索瓦洞以外发现的首例丹尼索瓦人化石,也是目前青藏高原的最早人类活动证据。这块化石是如何发现的?研究过程中有哪些曲折故事?为此,兰州大学新闻中心记者独家对话张东菊副教授和夏欢博士,请她们讲述夏河丹尼索瓦人研究背后的故事。
兰州大学环境考古团队参加“国家第二次青藏高原综合科学考察”
问:您可以简要描述一下这块古人类化石吗?
张东菊:化石仅保存了古人类下颌骨的右侧,下颌骨附着第一臼齿和第二臼齿,其他的牙齿仅保留牙根部分,颌骨形态粗壮原始,臼齿较大。在没有测量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很清楚看到它是没有下巴的,说明它不是现代人化石。
在海拔超过三千米的青藏高原发现的丹尼索瓦人下颌骨化石
问:请问这块化石是如何发现的呢?
张东菊:这块化石并不是考古发掘发现。夏河当地僧人无意间发现这块化石,几经周折,中科院原寒旱所研究员、bwin必赢兼职教授董光荣接手了这块化石,他和陈发虎院士决定对这块化石开展合作研究。自2010年起,陈发虎院士带领兰州大学环境考古团队开始对夏河人化石及其发现地进行研究,在化石出土地-甘加盆地进行了近10年的考古调查。
问:您可以简要介绍一下古蛋白分析法吗?
夏欢:夏河人化石本身的系统研究是自2016年兰州大学西部教育部重点实验室与德国马普学会进化人类学研究所正式合作开始的,我们尝试古蛋白分析也是从2016年开始的。在古DNA高度降解的情况下,如何通过分子学信息来判断古老化石的归属,就是我们在这篇文章中运用到的古蛋白质分析方法。蛋白质中的氨基酸序列其实蕴含了个体演化一些信息,尽管这种遗传信息相较DNA信息是非常小的,我们在夏河人化石中发现了丹尼索瓦人特有的蛋白质,这为我们确定其为丹尼索瓦人提供了最主要的证据。
陈发虎院士带领团队进行野外考察
问:团队在正式开始研究前有判断推测出这块古人类化石是丹尼索瓦人吗?
张东菊:当时我们做研究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块化石是丹尼索瓦人。不过我们还是有一点心理准备的,2010年丹尼索瓦人被发现之后,有学者做出研究,发现丹尼索瓦人对现代东亚的低海拔人群有少量的基因贡献,尤其对青藏高原上的藏族人群和夏尔巴人群有基因贡献,体现在高寒缺氧环境基因(EPAS1)。我们也想过这几件化石有没有可能会是丹尼索瓦人?我们从化石的各个方面出发,例如形态、年龄和分子学信息等,对化石进行了全面系统的分析,分析结果显示它确实是青藏高原的丹尼索瓦人,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我们非常惊喜。
去除附着碳酸钙结核的夏河人下颌骨三维表面模型(灰色为虚拟重建的镜像部分)
问:有希望找到完整的丹尼索瓦人化石吗?
张东菊:任何一个做旧石器考古研究的学者都希望在考古研究中发现一些人类化石,也希望越完整越多越好。然而事实上,在漫长的人类演化历史中,发现的古人类化石多是破碎的,尤其在考古发掘中,能发现一小件、一小块就很不错了,此前在西伯利亚丹尼索瓦洞发现的也仅是几件孤立牙齿和骨骼碎片。将来我们也会继续开展工作,在青藏高原做更多的调查和发掘,利用第二次青藏科考契机,更系统地开展对青藏高原的古人类活动研究工作。
夏河人下颌骨出土地白石崖溶洞的空间地理位置
问:那您和团队找到发现夏河丹尼索瓦人化石的洞穴了吗?如何找到的呢?
张东菊:寻找洞穴是我们前期最花费时间和精力的一项工作。拿到这块化石的时候,我们明白单纯的一块化石告诉我们的信息是非常有限的,我们必须要知道这块化石的发现地点以及它的年龄,我们必须要找到化石的发现地。然而发现这块化石的僧人只留下零星的信息,这给我们寻找洞穴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从2010年开始,我们就在夏河地区做考古调查,寻找洞穴,寻找确定哪个洞穴是化石发现地。直到2016年,我们才基本确定白石崖溶洞是化石的出土地,并对该洞穴做了一些工作。2018年底我们对遗址进行了小面积的考古发掘,目前发掘材料还在分析和整理当中。
问:在白石崖溶洞还有其他的人骨发现吗?
张东菊:我们在2018年的发掘中其实发现了很多动物骨骼,包括一些骨骼碎片,但是目前很难说其中有没有人骨,这需要我们对每一件骨骼做完系统地分析和古蛋白分析后,才能有答案。
陈发虎院士带队考察白石崖溶洞
问:您和团队未来的工作计划是什么呢?
张东菊:首先是要依托国家第二次青藏科考,在青藏高原开展更大范围、更系统的考古调查,寻找考古遗址,并选择重要遗址开展正式考古发掘,全面、完整地去了解研究青藏高原史前人类活动情况。其次,对我们团队而言,接下来需要对2018年白石崖溶洞发掘获得大量的石器和动物骨骼进行整理和分析,此外,也会计划将来对该洞穴做更大范围的考古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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